每个站点都有风景

每个站点都有风景(优)

　　到站了。我安静地收拾行李，准备下车。

　　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了，孩子的笑声如碎玉，淡清的眼神是初春的溪水。一方花园，几树玉兰，鹅黄的呀，淡粉的呀，开一枝是一枝的欣喜。男孩子们在草丛里撒欢，斗鸡，爬树，小女孩自己坐在阴影里专注地看。忽而几个满身粘满草屑的男娃跑来了，捧着泛红的野樱桃。个子最高的那个指着女孩头顶上的一串水紫的藤萝问，你喜不喜欢，要不要我摘下来给你？

　　后来，稚童的一扇窗，就是一整个天与地。坐在窗边读书，有时出神地往下望。雨后，太阳出来了，祖母戴着编织帽，帽沿上好大一朵太阳花。西红柿和辣椒红得让人着急，葱头上顶着刺球摇摆着唱歌。看一眼，小黄花开了；看一眼，小黄花长大了。隔天餐桌上，祖母温柔地问我，要不要吃一点黄瓜，太阳味的。

　　乍然有一个发着白色光的境界，引我进去出不来了。与母亲前往南方，年轻的心在列车启动时沸腾。车停停走走，光线昏了又明。有人惊呼：“江，大江！”飞身过去贴在玻璃上看，水浩浩荡荡，与天空一样的颜色，瓦石灰泊，无可分辨。母亲纳我去怀中哄，你看风景，人也是风景，花绿来往的难道不是最恢宏的江河吗？

　　人生哪里是列车，人生是风景。列车置于风景中，缓缓吟唱，风驰电掣，在哪里停靠，哪里就是风景。小孩子的成长像一株花树，繁盛在十五岁，前路遥而归途远。晨星未动，我身先行，穿梭在家和学校，投身在实验室和运动场。青春是一场绝美的风景，没有开场，也无告别致辞。所有的坚持都有朝向，洒下的鲜血与汗水，有眼泪微咸的气味。那样蒸腾着，饱满着的，这一站地，是我们的青春。

　　下车不再回顾。这一次毕竟不同。我从理想中来，往家的方向去。天地茫茫，触目鲜亮。